二零一玖年總結:告別微信
自二零一四年始,每到年末總會有寫年終總結的念頭,然而五年中真的寫出來卻一篇也沒有,不是根本想不到有啥好總結的,就是太流水帳了沒有沉澱。到了今年年末,寫總結的想法再次萌發。二零一玖於我確實發生不少事,那些都豐富了我人生經驗,不過將它們以文字呈現,似乎也都是那時的情感,我還是決定給時間讓它們或沉澱或消散。 除去情感,有一件事確實讓我發生改變,或許說,是我的做出了改變才讓那件事發生——我不用微信了。
這裡許我先陳述「我不用微信了」背後意思(或者說是使用策略)。不使用微信,其實是以微信爲首(下文以微信爲例進行撰寫),及其其它的國產手機軟件我都不(或者幾乎不)使用。我將國產 apps,統一安裝在一臺性能糟糕,使用體驗不好的「古老的」iPhone 5s 上,至於我常用的 apps(如,Twitter,Telegram,Signal,Spotify,Reddit 等)安裝到 Google Pixel 上。讀到這裡想必妳會問,平時如何消費給錢或者別人如何聯繫我?我如今線下消費一般刷信用卡和給現金,至於保持聯繫,我告訴好朋友我不用微信遷移到 Telegram 和 Signal(我家人用 Signal), TA 們不遷移的我也留了手機號碼給 TA 們。其實在我真正實踐起來,根本就沒有我預期有人頻繁聯繫我,因此我的過渡期沒有太多不適感,至於妳可能會問「朋友圈」,在我不使用微信前就關了。
下面我將給這個轉變理由,但之前再讓我分享一則小事,因爲我覺得當時我很酷,它發生在我和同事們吃飯的時候:
同事 A:妳下班去圖書館都看些什麼書啊?
我:社會學相關的偏多,政治或歷史也會看,偶爾翻翻哲學。
同事 B:妳哪來這麼多時間看書啊?
我:(隨口而出)我不用微信。
同事們:......
真的酷到不行啊!
我絕對不是第一個拒絕使用微信的人,在我瞭解的人當中,李如一是第一個實踐起來, 他給出的理由我都認同,但我和 TA 人解釋時,並非照搬他的話語,我有自己一套話術——那是從社會科學的角度去觀察(中國大陸)移動互聯網時代的種種現象,如人們紛紛使用微信、支付寶等一系列軟件,生物識別技術忽然就被運用起來等。這裡需要引入社會科學的一組概念——「實然」和「應然」, 也有人稱之爲「實證性」(Positive)和「規範性」(Normative)。「實然」關心「是什麼」的方面,即某一社會現象是什麼,它爲何會出現(發展成如今這樣);「應然」關心「應該是什麼」的方面,它涉及道德規範和價值判斷,即這一社會現象是好的或者壞的(帶來什麼好處或者壞處)。知道這對概念後,那麼:
- 微信爲什麼在中國大陸成功了?
- 大陸網民(幾乎)都離不開
微信是必然的嗎?
問題一的答案早在互聯網上有很多分析,簡單總結下來: 有 GFW 的存在——談論中國大陸互聯網相關的話題, 它是避不開的——LINE,WhatsApp,Telegram 等 IM 軟件無法順利地進入中國大陸,讓微信剛起步時少不些競爭對手,雖不能說微信於那些 IM 軟件競爭就一定會輸, 但也許市場的份額不會一家獨佔(嗯?誰知道了?)。微信的初期發展離不開騰訊在 QQ 年代積累的用戶存量, 通過 QQ 帳號就能 登錄(遷移)到微信1,也打開了快速增長的閥門;在過去,人們線上聊天還止於文字上, 微信模範了 Talkbox 的語言聊天讓自身找到了一種差異化,用戶數量也進一步增長2;但我個人認爲微信支付功能是微信從純社交軟件發展到如今龐雜臃腫的軟件關鍵一步, 它將人們的購物,出行等整合到一個軟件里,如微信的 slogan 說:「微信,是一個生活方式」,人們使用微信支付這功能獲得極大便利,用戶粘度上升,微信也整合越多功能,二零一七年推出「小程序」已毫不掩飾地表明 all in one 定位。3 微信成了人們的一種生活方式。
但是,這種生活方式難道不被質疑嗎?
之前的文章我提過這個觀點, 社會快速變化,人們觀念往往跟不上迭代速度,這中間的「落差」正是需要人們對其進行反思,可是並非每個人都意識到這點。站在 STS 的角度觀察,微信滲透着人們的生活且建構着人們的行爲——從日常社交到工作辦公;從寫心情的朋友圈到曬成績的名利場,封閉的公衆號且無法自由連接到萬維網,形成反智庸俗的信息信息溫牀,也導致谷歌中文搜索無法抓取到高質量的公衆號文章。中國大陸的互聯網本就被閹割了,微信再進一步將局域網割裂。我討厭這種生活方式。有多少用戶剛開始對上述種種也感到不適,如今卻習以爲常,應該不在少數,但同時也應該清楚人永遠是主體,人以外都是客體,人應該是有選擇,我也很清楚身邊朋友並非都能像我能擺脫微信,畢竟 TA 們的工作就需要在微信上進行,但我仍是那句,人應該是有選擇的。
正因現在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用微信,如此,我的行爲就被賦予意義——那是某種層面上的反抗。當朋友、同事露出驚訝表情問我爲什麼不用微信時,我就有機會將我的一套話語體系告訴和解釋給 TA 們知道, 我沒有期待 TA 們馬上認同我且遷移到別的 IM 軟件,但至少 TA 們會意識到全民都使用(離不開微信)不是必然的。
上大學那時,讀過一句話至今我仍記着,相信在二零二零年我也不會忘記:
It takes nothing to join the crowd. It takes everything to stand alone.——Hans F. Hansen
更新 2020 年 1 月 12 日
在無業遊民上回覆阿斌:
一開始是出於信息安全方面考慮,將國產手機軟件只裝在 iPhone,非國產以及國內獨立開發者的裝在 Pixel。 因為我的 iPhone 還是古老的 5s,所以現在使用體驗很不好,基本不用它。在進行劃分手機裝軟件後,在微信上和好友說自己換到 Signal 和 Telegram 了,當然幾乎都沒有和我一起換,我留下 手機號讓 TA 們遇到急事能找到我,起初自己還是很每天一查微信,發現信息也沒有我想像的那麼多,沒多久我就擺脫了以往對微信的依賴。因為國產軟件都在一台使用體驗不好的手機上,移動支付也隨之很少去使用,回顧現金支付了。另外,因為 Pixel 上的軟件大都是外國的,雖然自己能讀英文文獻,但沒有能將英文當消遣去閱讀,因此打開 Pixel 的次數也沒有以往多。總的來說,這個轉變讓我自己完全沉浸到移動互聯網時代騰出了空間和時間回到前移動互聯網,按 Thomas Nagel 的說法,人之所以爲人其中一點是,人有能力對自己進行抽離且反思自己的以往生活。這也引發我上面信息提到的「對科技有一個反思」,也是自己對「理所當然如此」的生活模式的一個警惕。
更新 2020 年 4 月 12 日
在 Twitter 上看到 Jesse Chan 的這條推文 (本人進行簡繁體轉換):
如果你不表達你的立場和觀點,中文互聯網世界就只會充斥著民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者的謾罵,牆外也不例外。如果你不主動以各種方式把優質的獨立內容分享、推薦給身邊的人,大部分人的眼球就會先被字節跳動的流量攻勢和內容算法吸走。雖然保持沉默是每個人的權利,但我覺得各位應有意識到因果的覺悟。
以下是我對推文的反饋:
這話語就很「後現代主義式」了。 李歐塔對「現代」的不滿和批評在於「現代」自身有一套宏大敘事/大故事(Grand/Meta Narrative)。既然有 grand narrative 那麼相應地就會有個人敘事/小故事(small/local narrative),後者就是每個人自己的歷史,直覺上,個人的故事、歷史本應相互獨立,可是在大故事的底下會認爲,所以獨立的故事背後其實都是有關聯,即個人的敘事其實都是屬於宏大敘事的一部分。
宏大敘事之所以被李歐塔及其同時期的一批哲學家批判,是因爲,宏大敘事不單單只是描述性(Descriptive)的話語,它往往會被上升爲規範性(Normative)層面,那就會從 Be 變爲 Ought to be,如果宏大敘事所描述是一種美好的未來,人們是會被要求按照那敘事的要求去生活,換句話說,宏大敘事的規範性作用會決定了什麼事情有價值什麼沒有。
宏大敘事是否真的有一套適用全人類的規範本身就被質疑,而且往往講述宏大故事的人或群體更多時候只是將自己個人甚至小部分群體的價值放大到成爲全人類的價值。按照上述提到,其實是有很多個人敘事,但爲何往往就只得一個敘事「貫穿」歷史,敘事人是誰,敘事人背後的地位、身份、學識等都會被認爲更正確,而這些是可以作爲「符號暴力」來加諸在人身上使得人們有意識或無意識地實踐宏大敘事的規範。
但是——又引用傅柯的話了——權力不只是當權者所有,其實每個人個人都有自己的權力,自己的一套話語,一套生活方式都會影響到別人。個人敘事本身就是代表一種看世界的方式,而自己實踐的這套生活方式,述說的話語其實也是在嘗試將自己敘事加諸在別人身上。
我去年開始這樣實踐。如不使用微信,儘可能地現金或刷信用卡支付等,因爲我這另類般的做法首先就讓觀者至少意識到有人和 TA 的生活方式不同,如果對方好奇前來問我,我就有機會講述我的故事。